近10年前曾经和阅历丰富、勤于思考的香港上司探讨过两岸三地人群的突出特点，他的总结我一直记忆犹新：香港人的务实态度更执着于对“利益”的权衡；台湾人更习惯于研究“政治”；大陆同胞不守“规则”·····

所谓规则，是指规定出来供大家共同遵守的制度或章程，是建立在维护社会秩序理念基础之上，社会成员在社会活动中所应遵循的标准或原则，对全体人员具有引导、规范和约束的作用，体现了社会价值观。无论政治体制、教育体制、公司体制还是家庭体制，一切体制都被规则所统治，尽管规则关乎现实生活中每个人的需求、好恶、价值判断，但参与者要想被体制接受并存活下来就必须尊重和奉行规则。

以改革开放为分界，经历了物质匮乏年代、穷怕了的大陆同胞对财富与发展速度的渴求，极大程度上颠覆了对于规则的传统理解。当利益成为唯一的价值，很多人把信仰、理想、道德都当成交易的筹码，从当年的毒奶粉、地沟油到近来发生在北京和宁波野生动物园的老虎伤人事件，从当年的全民皆商到近年来大家争先恐后地琢磨着如何“弯道超车”、“寻找风口飞起来”，物质极大丰富的同时，人们的“不相信”与怀疑开始越来越多，反思和自省越来越少，规则很多时候显得很“无奈”。

从当年我与上司的探讨到当下，近10年来人们对于规则理解的变化，相信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感受与评价。比照上海今年3月下旬开始的新修订道交条例实施所引发公众的诸多不适应和“吐槽”，我会下意识联想到初到欧洲的很多同胞会因为在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不适应车辆主动停让行人而引发“僵持”与尴尬；而与此同时，北京天坛公园公厕内安装的六台“人脸识别厕纸机”，从规则的角度去理解，带给我们的应该不仅仅只是尴尬了。

关于规则的争议往往源自规则本身的正当性与合法性（比如霸王条款），善恶道德因此成为界限。正如与“明规则”相对应并互为补充的“潜规则”，原本只是一个中性词，但在当下，大家已经心照不宣地赋予了它“特殊”的内涵；而更多人原本不太熟悉的善恶参半、以暴力竞争解决问题的“元规则”，却开始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我们身边，值得深思。

近期发生的山东辱母杀人案就是典型案例：尽管“审判独立”是我们必须尊重的规则，但“法律之内，应有天理人情在”、“法律不能让人民感到安全，那么这法律就是用来羞辱人民的”······，群情激愤、上亿条评论的背后，不仅仅反映了民众对于“因为没有公权力的保护，我们每个人都可能遭遇于欢一样的屈辱”而引发的焦虑和不安，更反映了大众对于规则与法治的关切以及规则背后道德伦理与价值诉求的反思，这尤其让人欣慰与兴奋。

针对网络暴力、水军泛滥的现象，马云大师近期在推广“网络病夫”的新概念，但我的理解是，我们每个人都只是具有人性弱点的凡人，都在按照自己的理解践行“圣人之德”，而不是被强迫成为“圣人”。在当下的社会大背景下，倡导理性思考的前提是，每个人首先有表达的权力，这是解决规则“无奈”的必经之路。

这个社会的疾病，我们每个人都有一份；这个社会的进步，我们每个人都有责任。

 撰文：管齐军 配图：迟忘时

本文选自《时间艺术》2017年4月刊，原文标题《规则的“无奈”》。插图来自网络。